”
说到这里,那双微笑的眼睛里有种悲悯的风情。
“我心想,关我什么事情?他们不来抢我和小桂就好了。”
小桂,是被亲娘扔到舞厅后巷的弃婴,小她三岁,脚跟脚一块儿长大,她人生里唯一的柔软。
“我问你,鬼子拿枪怼着你,让你交代搞革命同学的下落,你会说吗?”
季曼笙用手指点住沉知墨眉心,指尖幻化成了冰冷的枪口,沉重的压抑从眉心流向全身。
沉知墨掰开那根手指,略微思索了一会,答道:“不会。”
“若是不说,就杀了你全家呢?”
她的全家……她的孩子、方语、甚至连嗜赌的妈,也给过她一些温情。
沉知墨迟疑了。
“所以我说了,那个人不过是躲在我房里一夜的客人,而小桂,正被鬼子用枪抵着脖子。”
她说了。
小桂还是死了。
不是鬼子打死的。
小桂死于流言。
“那事过后我俩一登台,全是朝我们扔烂菜叶臭鸡蛋的,骂我们汉奸,他们专挑没洋人在的时候扔,他们杀不了洋人,就拿妓女撒气,这倒也无所谓,我是无所谓的,可小桂……那孩子心气高,整宿整宿地哭,有天晚上没听见哭了,我打开门一看……”
“别再说了。”沉知墨头一次主动握住季曼笙的手,季曼笙微笑着反握住她的手。
“那孩子把自己吊死了,脚尖离地不过一寸,她有很多后悔的机会,我当时想,她是多么想死,才会选择这种死法,我又恨她脸皮薄,若她学到我三分厚脸皮,何至于被人言逼死。”
小桂的葬礼孤零零的,只有季曼笙和舞厅老板守着灵堂,往日里骂她汉奸的人们瑟缩在灵堂外,季曼笙不让他们进来,他们也不再骂了,人都死了,没有比死更大的事了。
“你猜最后谁来了?”
沉知墨摇头。
“那个鬼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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